她没有去看望陆允宁,而是打算去别尘居找李时卿。
前世她听信挑唆,蒙昧无知,被人骗了一生,也阴差阳错与李时卿结下仇怨,互生怨怼。可最后的结局,她怨恨而终,李时卿却大权在握,全然是两种不同的结果。
她想过了,若是要保全陆家,恐怕她就不能得罪李时卿,将来怕是还要倚仗他。今日之事,虽然她帮他洗清罪名,可到底李时卿是因为她才含冤受了折辱,她定要亲自去看一看,以表诚心才对。
她溜出来时,还特意带上了丹秋给自己熬的祛风寒的汤药,想着给他赔个不是。
别尘居在陆府地处偏僻,寻常倒是无人过来,自然也没人发现她。
陆允棠拎着食盒,站在门口踌躇了片刻,才终于下定决心,上前敲了敲门。
“谁?”屋里顿时响起了一道凉薄的声音。
“是我。”陆允棠扬声道:“我来给你送些汤药。”
“不必了,你走吧。”李时卿的声音格外冷漠,没有丝毫温度。
陆允棠下意识抓紧了食盒,沉默了一瞬,抬手推开了门。
屋内的李时卿听到门响,顿时抬头看了过去,眸子里迸发出森然地冷意。
陆允棠站在门口,虽然逆着光,却还是看清楚了他眼底地不悦之色。
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衣裳,可头发还湿漉漉的,披散在脑后,整个人透露出阴戾之色,仿佛要将她活吞了一般。
她下意识咽了口唾沫,自然而然地心生畏惧。可转念想到他的身份,她似乎又有了勇气。
当年所有人都以为李时卿母子是想要攀附权贵,才想尽办法嫁进陆府。殊不知他的身份,尊贵无比。
谁也想不到,在未来,他会手握重兵,成为万人敬畏的权臣。
无论如何,这一世,她绝不能与他为敌。
第一步,便是化敌为友,尽量化解他心中对自己的恶意。这样循序渐进,她不信拿不下一个李时卿。
她鼓足了勇气,拎着食盒自然地走了进去,拿出里面装了汤药的小盅,放到桌子上,扬起笑脸说道:“小厨房熬了些祛风寒的汤药,我怕下人不仔细忘了给你送,便给你带了一些来,你快趁热喝了。”
李时卿看了一眼桌子上还在冒着热气的汤药,轻轻皱了皱眉头。
这小丫头又在搞什么鬼?难不成又在想法子捉弄他?
他别来视线,冷硬道:“不需要,你拿走。”
陆允棠看着他冰冷生硬地面容,忽然心尖弥漫出一丝委屈。她撇了撇嘴,端起桌子上的小盅,拿起汤匙,舀了一勺汤药,递到他的唇边,倔强道:“你若不喝,我绝不走!”
李时卿眸中划过一丝震惊,但很快又恢复如常。他抬眸看向她,生气道:“今日你想捉弄我也捉弄过了,你还想怎样?你要是再闹,我可不奉陪。”
陆允棠瘪瘪嘴,一副要哭了的模样。不知怎的,感觉鼻尖发酸,眼眶瞬间就红了,哽咽道:“李时卿……”
李时卿浑身一震,皱着眉头看向她赤红的水眸,厌烦道:“你到底想怎么样?你还想污蔑我是不是?”
陆允棠一怔,睁着水汪汪地双眼看向他,却见他满脸都是对自己的厌恶与猜忌。
他不相信自己……
可是她无法反驳。
曾经有很多次,她对李时卿做过这样的事。在她得知李时卿的存在时,她便听信了很多挑唆,便时常会捉弄他,挑衅他。以至于他还未进府,老夫人便厌烦极了他们母子。
所以李时卿才会讨厌她,怀疑她。
她知道要李时卿对她有所改观,不再厌恶她,怀疑她,并非一朝一夕之事。但她相信事在人为,只要她以后对李时卿好,她总能感动他的。
“今日之事是我不对,我不该害你的,我给你道歉,对不起。”陆允棠郑重地对他说了这句话后,眸子水汪汪地看着他,期望道:“李时卿,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?”
李时卿惊讶地扫了她一眼,轻笑道:“三小姐这是旧把戏玩腻了,打算换个新策略?”
他原以为她不过是娇纵蛮横,被宠坏了。可今日她在老夫人面前说的那番话,做的那场戏,不可谓不精彩,倒是让人小觑了她。
倘若她跟陆允宁一起指认自己倒是不可怕,但她反过来做的那些事,倒是让他不得不多加提防了。
陆允棠听他笑的凉薄,顿时缩了缩脖子,想到他对自己的厌恶程度,不知怎的,竟然觉得后背凉嗖嗖的。
她将手中的汤药塞进他的手中,真心说道:“不管你信不信我,我今日是真心想要同你道歉的。以前的事是我不对,你若是因为此事记恨我,要打要罚我都认了,但是你不要一直记恨在心里,好不好?”
她眨巴着大眼睛期待地看着他,只要让李时卿出了以前的恶气,说不定二人之间的嫌隙也就化解了。
李时卿端着她塞过来的汤盅,温热的触感让他竟觉得生出了一丝暖意。抬头间,他却不经意察觉到了她的紧张与不安,似乎还有一丝对自己的畏惧。
他不由一怔,脑海里满是陆允棠以前张牙舞爪的样子,今个儿倒是稀奇,这丫头也会露出害怕的样子?
他挑了下眉,笑道:“好啊,那不知你要如何赔罪?”
陆允棠瞪着眸子,想了想,迟疑道:“你想让我如何给你赔罪?”
李时卿看着她害怕的样子,只觉得有些好玩。以前见惯了她嚣张跋扈的样子。如今乖巧的像只小猫,倒也是有几分可爱。
可爱两个字在他心头炸开,让他浑身一僵,整个人不知怎的,忽然烦躁起来。脑海里忽然就响起来在湖中的那一个吻。
眼前这个小丫头,他分明是极为讨厌的,可是不知怎的,他竟然会对她有了反应。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罢了,竟会让他有一丝情愫,真是该死!
陆允棠看到李时卿忽然变了脸色,顿时不安起来。见他脸色愈发阴沉,不由后退了半步,生怕他突然发火。